巨熊与蜗牛

Adieu(EALD系列废稿)

废稿,真废稿,废就完了。







忒修斯弯腰从矮小的侍者盘中拿了一杯酒,立刻就后悔了。酒杯中装着的是澄清的液体,他尝了一口,果然是清水。

“这帮矮个子。”文森特端着酒杯蹭到他身边。“给普通客人的全都是水,只有坐上那张桌子的人才有酒喝。”

忒修斯朝大厅尽头的那张长桌望去,那里美国的巫师与古灵阁的妖精们相谈正欢,双方都像是被金钱堆砌出来的人物,巫师们穿着剪裁完美的晚礼服,没有一丝头发不在该在的位置。妖精们同样衣着华丽,戒指上的宝石闪成耀眼的一片。忒修斯在那群人中寻找了一会,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好收回目光来。

“我以为古灵阁的妖精到了美国会慷慨一点。”忒修斯敲敲杯子想把水变成酒,它蠕动了一下,倔强的拒绝改变。

“我听说妖精统统都是势利眼。”文森特哼哧哼哧的说。“你没有堆成山的金币存在他们的金库里,就连一杯水都捞不到。”

“至少他们这次提供了水。”忒修斯举杯在唇边,扫视全场。“他们还是重视和MACUSA的合作的。”

“他们总是重视钱的。”文森特四处巡视。“我真恨给妖精做安保,目标小,脾气坏,连杯他们的酒都没得喝。”

“你不会想喝妖精烈酒的,那东西沾一点就倒。”

“是你酒量太烂了。”文森特不屑的说,然后又压低声音。“你看到老板了吗?”

帕西瓦尔同样受邀出席了这场晚宴,也在安全部需要保护的重要宾客之列。忒修斯知道。比起在这里人模狗样的端着酒杯,他大概更情愿回家看纽特剁肉喂动物。他是个意外恋家的人。他们在这里喝水的时候,帕西瓦尔正在桌上同样痛苦的喝酒。

“之前我看到他被一个妖精缠着说话。”忒修斯又看向那张长桌。“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这些势利鬼当然喜欢他了。”文森特咧咧嘴。“最后一个格雷夫斯,他背后的财富可以让一头巨龙眼红。”

“很快就不是最后一个了。”忒修斯一点点扫视全场。帕西瓦尔不该这么难找,但他的眼睛在无数的燕尾服和白领结之间迷失了。

“啊,当然,格雷夫斯夫人怀孕了嘛。”文森特有点贼的笑了一下。“听说她跟你在英国就认识了?”

“他在那。”忒修斯找到了目标。帕西瓦尔正在和两位妖精交谈,衣冠楚楚,眉目深刻。妖精们太矮了,他不得不弯下腰才能直视他们的眼睛。这几乎让他淹没在了人群里,也导致了忒修斯没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仁慈的路易斯啊,那老妖精是在介绍自己的女儿给他吗?”文森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满身珠玉的老妖精把一位妖娆的女妖精推在帕西瓦尔面前。“他不知道他结婚了吗?”

“妖精不是一夫一妻制的。”忒修斯望着帕西瓦尔,看见他的朋友已经摆上了一张完美的扑克脸,忒修斯知道那是他心理活动最剧烈的时候。他大概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但又不能真的发作,古灵阁能带来的支持对MACUSA太重要了。他们看着帕西瓦尔脸上挂出一点僵硬的笑容来,努力维持着对话。

“格雷夫斯夫人要是跟他一起来就好了。”文森特同情的说。“我还从来没在社交场合见过她呢。”

“她不太爱交际。”忒修斯犹豫一下。“而且今晚她有其他的事情要照顾。”

“那老板今天晚上会很难熬了。”文森特看着前方喃喃的说。“你还真是了解部长夫人…”

有个人打翻了酒杯,在长桌上引起一阵骚乱。忒修斯警觉的看过去,没太认真听文森特的话。

“是啊。”他随口应付道。“我当然了解她。”

文森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

“美国本土没有妖精,我不太了解他们……但她如果成功了打算怎么下嘴呢?”文森特贼笑。“她那身板看起来可不像是能接得住老板的样子。”

“魔法。”忒修斯扫视全场,傲罗们混在宾客中,满场都是社交的嗡嗡声。这样一场无聊的酒会没有任何异样,他弯腰把杯子放回侍者的盘中,直起身来四处张望。

“英国魔法部就有一个登记员的母亲是个妖精,据说他父亲只是被她敬了一杯妖精烈酒,醒来就已经莫名其妙的结婚了,甚至还发了牢不可破的婚誓。”他耸耸肩。“妖精的古魔法……”

“你说的妖精烈酒是会在杯子里蹦的那种吗?看起来有点像绿色的软泥?”文森特问。

“我只知道它是绿色的。”忒修斯说。试图辨认某个妖精手上的戒指,那看起来和纽特的婚戒很像……

“尝一口就会不由自主的喝完?”

“我猜应该是这样吧。为什么?”

文森特捅了他一下,忒修斯转过头去,看见他满脸惊恐的盯着前方。忒修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见帕西瓦尔在桌子上放下一只空酒杯,里面还有一点碧绿的酒液,像软泥一样贴着杯底蠕动。

刚放下酒杯,帕西瓦尔的目光就涣散了,面色骤然嫣红。他喝酒一直都上脸,忒修斯忽然不着调的想。那女妖精试图把他向外引去,但他踉跄一下,死死抓住桌子,似乎是在艰难的抗拒某种强烈的召唤。

她在诱惑他。

“操。”忒修斯骂一声。他和文森特立刻分两侧开始移动,像两把利刃划开喧闹的人海向长桌接近。

他从没有觉得一场酒会上的人有这么多,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绕过几个谈笑着的人,他们端着酒杯,衣着光鲜,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笑容,像一群无用的木偶堵在他的路上。女人们脖子上的珠宝和人们手中剔透的酒杯连成晶莹灿烂的一片,他就在这耀人眼目的流光里艰难前行。

不知道说了多少声抱歉和晚上好,他在离那张桌子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被一群高谈阔论的官员拉住了。灾害管控司的司长热情地大力拍他的肩膀:“斯卡曼德傲罗,我们正谈到你呢!”

忒修斯不得不停下来。“抱歉,我有点急事……”

另一个人拉住他:“听说你还没有妻子?”

“是的。”忒修斯看向那张长桌,帕西瓦尔仍在抗拒的摇头,他在那女妖精面前扶着桌子后退,缓缓坐在椅子里。女妖精笑着要去拉他的手,他挥开她,但动作虚软。酒力在渐渐控制住他。他周围人人都在举杯谈笑,似乎除了忒修斯没有别人注意到安全部长的异状。

当然了,你能指望他们什么呢,他被格林德沃换掉了也没人发觉。

“真是太好了!”那人一拍手。“我们的莎莉正巧……”

“当然。”忒修斯握住他的手,迅速的紧紧拥抱了那人一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也非常高兴见到您,我们一会再聊。”

他匆匆挤过人群,来到那张长桌跟前。那古灵阁的女妖精和其他人一起抬头看他。

她和她的父亲太重要了,他只是一个外派傲罗,没有资格和她起冲突,那会酿成严重的外交事故。忒修斯咬着牙对她礼貌的微笑。

“对不起,安全部急务。我们现在非常需要格雷夫斯部长在场。”

“但是他醉了。”那女妖精满脸担忧。“他这样不能工作呀,是不是,格雷夫斯部长?”

“我必须……去。”帕西瓦尔模模糊糊的说。“抱歉,小姐。”

他试着站起来,没能成功。那女妖精大惊小怪的按住他的膝盖。“您没法这样走,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她的话像是无法抗拒的命令,忒修斯看出帕西瓦尔几乎不由自主的要听从她,又逼着自己坐在原地。他跨前一步挡在那女妖精和他之间。

“我们真的很需要他。”忒修斯强调道,帕西瓦尔紧紧抓住他的小臂,又试了一次,这次站了起来,踉跄一下靠在他身上。文森特也到了,插在他们中间,宽阔的身板挡住了那女妖精的视线。忒修斯趁机带着帕西瓦尔后撤。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文森特粗豪的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我们老板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

“送我回去。”帕西瓦尔低声在他耳边说,声音模糊不清。“找到纽特……”

“别担心。我抓住你了。”忒修斯轻声说。他和文森特对了个眼神,文森特点点头,转回去朝向那女妖精。“您的项链真美,小姐!”他大声说。“是您自己打的吗?”

在他和那女妖精胡搅蛮缠的时候,忒修斯悄无声息的后撤,尽量不明显的支持着帕西瓦尔,沿途向所有路过的人有礼的点头问好,帕西瓦尔甚至还和其中的两个人握了手。两人走出喧闹的礼堂的一瞬间,忒修斯就带着他幻影移形了。

他们显形在公寓门口时帕西瓦尔几乎就已经没有意识了,忒修斯紧紧扣住他的腰,才没有让他摔在地上。大门自动打开了,他半拖半抱着帕西瓦尔进门。屋里很安静,没有人声,一只拳头大的宝蓝色昆虫悬浮在空中,发出轻柔的嗡嗡声。

“纽特!”他对着地板上那只箱子叫。“纽特!我需要你!”

没有回应。他把帕西瓦尔安顿在沙发上,帕西瓦尔摸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大概是想无杖解开领结,领结没有松开,反而猛的收紧了,把他勒得咳嗽起来。

“梅林啊。”忒修斯帮他解开那只领结。“你要是想勒死自己,我就不用费那么大劲把你弄回来了。”

“话多。”帕西瓦尔轻声说。“你总是……话多。”

“我是个爱操心的人。”忒修斯把他的领口解开让他能顺畅的呼吸,帕西瓦尔自己开始动手解外套的扣子,手指在纽扣上打滑。忒修斯只好帮他解开。

帕西瓦尔昏昏沉沉的任他解。他慢慢的把一只泛着银光的手搁在额头上:“神清意醒。”

没什么作用,他仍然满脸嫣红。忒修斯摇摇头。

“妖精的烈酒是用凝结的魔法酿成的,靠咒语是解不开的。你只能等它慢慢消化了。”

他站起身来:“别乱跑,我去找纽特。”

箱子里和以往一样,各种动物浓郁的气味混在一起,他皱了皱眉。

“纽特!”他边走边喊,一群大眼睛长脖子的动物从马厩里好奇地探出头来看他。“纽特!”

他穿过了雪山和密林区,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找到了纽特。他弟弟对他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安静。

“胎位不正,她已经挣扎了一整天了。”他抚摸着面前那头巨大的野兽,它的嘴是缠绕的一团触须,统统有气无力的搭在地上。“休息一下吧,亲爱的。”他忧虑的说,手慢慢触摸着那只动物小山般隆起的侧腹。“我们会有办法的。”

然后他转向忒修斯:“怎么了?”

“帕西喝醉了,让我把他带给你。”忒修斯简短的说,看着那头动物,它哀哀的叫着,腿间开始渗出血来。纽特扑过去查看,将整条手臂从产道伸进它身体去探查。

“就快了,亲爱的。”纽特一边摸索一边急急的说。“你不会有事的。再加把劲,对,就这样……”

他抽出那条沾满血的手臂站起身来。“帕西还好吗?”

“肯定没有这只动物严重。”他弟弟短期内是绝不会离开这只临产的动物的,忒修斯叹一口气。“听着,我会把他放在卧室,等你完事了,记得去看看他,好吗?”

“道高!”纽特喊道。“道高,你能帮帮帕西吗?”

一只银色的动物在忒修斯身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像一只特别智慧的猿,或是一个特别老的人。那双忧愁的大眼睛看着他,对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不知为何,忒修斯觉得它不是很喜欢他。

“道高会跟你一起去。他知道要怎么做。”

那只动物厉害的抽搐起来,后腿踢蹬。纽特焦急的看了它一眼,又哀求的看回忒修斯,忒修斯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因为忙着拯救一只刺佬儿而忘记回家,全家人找了半夜才在山坡背后找到他。那时的纽特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我真的没有办法……”纽特嚅嗫着说,焦虑的咬着嘴唇。“抱歉。”

“我知道,别担心。”忒修斯保证道。“我会照顾他的。”

他回到上方的房间时帕西瓦尔仍在沙发上躺着,黑眼睛有些失焦的看着天花板。他醉了之后意外的老实,忒修斯让他不要乱跑,他就连一根手指都不多动。

“你要是当年有这么服从命令,我也不会关你那么多禁闭。”忒修斯笑。

“你们为什么……总是想要……我服从?”帕西瓦尔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声音苦涩。“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

他此刻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脆弱,忒修斯从没见过他这一面,怔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醉酒的样子。”

“以前……都是你……喝醉。”

“是啊,每次都要靠你把我移形回来。”忒修斯坐到他身边。“终于轮到我礼尚往来一次了。还能走吗?我们去卧室。”

帕西瓦尔很听话的试着撑起身来,只撑起了一点就又跌回沙发上。“不行。”他含糊的说。“……在这里就好。”

“纽特不会原谅我把你扔在这里的。”忒修斯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他重新半拖半抱起来。

一直到他把帕西瓦尔带进卧室扔在床上,他才想起来,自己明明是可以用漂浮咒的。

帕西瓦尔显然认得自己的床,他蹬掉鞋子,很熟练的钻了进去。令忒修斯奇怪的是,他明明把帕西瓦尔放在了床的右边,他却很坚持的爬到左边才肯躺下。

然后他突然明白了,那右半边床是属于纽特的。他是习惯性的在给自己的伴侣留床。

他笑了一下,从厨房召唤来一个杯子,握在手里递给帕西瓦尔。“你还能做那个吗?”他开玩笑的叫自己曾经给帕西瓦尔取的绰号。“泉眼?”

帕西瓦尔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搭在他手里的杯子上。那杯子立刻满盈,溢出,迅速的汩汩涌出清水来,水量极大,浇湿了被子和两人的手,而且那水简直无穷无尽,好像杯底接着一眼真正的山泉。

忒修斯赶紧拿开杯子。“别把自己淹死了。”

“是你要水的。”帕西瓦尔很理直气壮。“你一定……处在干渴中,我需要帮助你。”

“梅林啊,喝醉了还想着帮助别人,你真是个天生的医生。”忒修斯挥挥魔杖烘干了被子。“医疗界失去你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不要叫我医生。”帕西瓦尔喃喃的说,黑眼睛定定的望着床头柜上的台灯。

“为什么?”忒修斯无法再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帕西瓦尔对这个称呼的回避让他十分不解。“我们这么叫了你整整三年,你当年还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没有为什么。”帕西瓦尔任性的说。“你可以……离开了,上尉。”

他又用了十年前的老称呼,忒修斯笑起来。“你知道我的军衔比你高吧,中尉?你没法命令我离开,反过来还差不多。”

帕西瓦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忒修斯赶紧把他按回去。“梅林啊,我不是说要你走!”

他把盛满水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站起身来。“我去看看纽特,你好好睡。”

帕西瓦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抓得很紧。“你不能睡你弟弟。”他指令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完全无辜的。”

他显然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很久,但从未表现出来,直到醉酒才终于说了真心话。忒修斯长叹一口气。

“我没打算睡纽特,从来也没有。”他在床边坐下了。“也许你醒来不会记得这些话,但我不是一个会把不理性的冲动付诸实践的人。 我的确幻想过纽特,但那只是一个最模糊的想望,一个属于少年时期的憧憬。纽特是我所想要过的生活,是我……剥离一切枷锁后可以成为的样子。他是一个美好的梦,格林德沃说得没错,他是我永远遥不可及的月亮。”

卧室里很静,帕西瓦尔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手,他坐在床上,怔怔的看忒修斯,好像根本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忒修斯叹一口气。“但人不能总抬头看着月亮,那会摔跤的。我在尘世有更坚实的东西想要抓住。”

“那是……什么?”帕西瓦尔茫然的问。

忒修斯沉默一下,还没回答,就被一碗送到手边的药惊了一下。那只银色的猿类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床边,手里端着一小碗绿色的药汁。它对帕西瓦尔示意,忒修斯立刻明白了。

“你要他把这个喝下去?”他问。

银猿点点头。忒修斯接过药碗递给床上的人,帕西瓦尔没有接。他仍然怔怔的看着忒修斯,黑眼睛静静的,好像一个清醒的人那样盯着他看。

“把这个喝了,帕西。”忒修斯劝哄道。“你需要它。”

“我不敢。”帕西瓦尔回答。

“为什么?”

“你想杀我。我不信任你。”

“那不是我,是诅咒引诱我这么做的。”忒修斯胸中苦涩。“我永远不会想要你死的,帕西。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对我失去信任。”

帕西瓦尔放开了他的手,仍然盯着他。

“我不信任你。因为你背弃我。”他缓缓的说,声音痛楚。“忒修斯·斯卡曼德。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背弃我。”

“你在说什么,帕西?我什么时候背弃过你?”忒修斯警觉起来,他搜索枯肠,也想不出自己干过什么可以称得上是背叛帕西瓦尔的事。

“我……我发誓不该告诉你。”帕西瓦尔挣扎着说。“你……”

“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帕西。”忒修斯柔声哄他。帕西瓦尔看起来更痛苦了。

“我……我不能……”

忒修斯背后莫名的开始发冷,他感觉如同站在被遮住的兽笼之前,只等厚重的帷幕拉起,后面咆哮的猛兽就会扑出来咬断他的喉咙。

“说出来,帕西。”他倾身向帕西瓦尔。“告诉我,我做了什么?”

帕西瓦尔只是摇头,表情痛苦。忒修斯知道自己正在趁人之危。他压住心中的愧疚继续逼问。“是在法国的时候发生的事吗?”

“我……不知道。”帕西瓦尔咬着牙。

他在意识模糊时仍然不会松口。忒修斯明白,他是不可能强行从帕西瓦尔嘴里问出任何事的。连格林德沃都没能做到这一点。他只能从别的途径想办法。

“我是你的朋友,纽特的哥哥。”他柔声说,轻轻按住帕西瓦尔的肩膀。“你可以信任我。”

帕西瓦尔的表情些微动摇。“你……”

那只银猿打断了他们。大约是等得不耐烦了,它突然从另一边爬上了床,强行挤到他们中间,拿走了忒修斯手中的小碗。

它把那小碗举到帕西瓦尔的唇边轻推,催促他喝下去。

“别!”忒修斯低喝,试图绕过银猿拿走那只碗。但帕西瓦尔已经像被蛊惑了似的张开了嘴,让银猿把药液倒进了他口中。

药碗立刻就空了,银猿敏捷的抓过它,爬下床消失了。与此同时帕西瓦尔迅速的倒向枕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寂静,好像刚才气氛紧张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剩忒修斯独坐在床边。他身边帕西瓦尔呼吸匀净,和十年前一样,他在床上熟睡,忒修斯坐在床边看他无牵无挂的睡脸。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忒修斯低声说。“是什么秘密让你藏得这样深?”

“我想告诉你,那是我的床,哥哥。”一个声音平静的说。

他回过头去,纽特靠在门边看着他,客厅的光线打进来,他的弟弟是一条修长瘦削的影子,只有中段微微凸起。哪怕孕程已经过了大半,他的肚子仍然不那么明显,看起来只像是一个吃了太多垃圾食品导致身材略微走形的人。

“当然。”忒修斯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那只怀孕的动物怎样了?”

“母子平安。”纽特淡淡的说。“她很可能会在下一个交配季节再次怀孕。我会做好准备的。”

他意有所指的话忒修斯听懂了。他理了理西装往外走。

“放心吧,我不会……”他叹一口气。“无论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纽特用那种林中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看,忒修斯尽量坦坦荡荡的看回去。他弟弟直视人的眼神会让很多人不舒服,他真正凝视谁的时候,那双绿眼睛如同一把手术刀,要一直切进人的灵魂里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纽特才移开目光。

“当然。”他用同样的话回答忒修斯。

“有些事他不想告诉你或我是有理由的。”他即将走进客房时,纽特在他身后说。“让桥下流水就此逝去吧,不要再追问了。”

“你都知道什么?”忒修斯回头看他。

“我不知道任何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纽特回答,看见忒修斯的表情,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晚安,哥哥。”

忒修斯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他知道他这一开口就已经放弃了所有追问的资格,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晚安,纽特。”他最终说。“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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