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熊与蜗牛

归心似箭(02)

酒保开始收拾桌子的时候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忒修斯的脑海里:纽特今天晚上可能不需要他了。

他想象他的弟弟现在正在桌前写作,羽毛笔沙沙作响,用文字一行行吞掉纸张。他思绪中断的时候就吮着笔沉思,过一会灵感来了又奋笔疾书,那支可怜的笔就像是一小片落汤鸡,湿漉漉的在他手里发抖。桌上的羊皮纸会越堆越高,这里一片揉皱的笔记,那里一张潦草的涂鸦。他在描述自己热爱的动物时是无暇他顾的,非常可能已经把房子的主人忘在了脑后。

灯已经关了,吧台一片黑暗,墙上的酒瓶微微发亮,像一只只眨动的眼睛。他盯着酒保挨个为每张桌子擦去酒渍,扫净地板,摆好椅子。当他浑浑噩噩地试图把忒修斯正坐着的椅子推进桌肚里,根本没有意识到上面还坐着最后一个没有离开的顾客的时候,忒修斯真心实意地愧疚了。这肯定是他毕业以来念过的最差劲的一个遗忘咒。

“回家去。”他对酒保又挥了挥魔杖,掏出一些麻瓜钞票让它们飞进他的口袋里:“你今天晚上度过了美好的一夜,没有顾客找你麻烦,每个人都给了你不少小费。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就会好的。”

“当然……当然,美好的一天。”酒保做梦似的微笑起来,但他没有起身往外走,反而又转向忒修斯,“不是常客诶,兄弟?”

被抹去一晚上的记忆也没能阻碍他完成这段对话的决心。忒修斯服气了。

“不常有时间来。”他认命的回答,“你们几点打烊?”

“平时十二点,但今天例外,我得等人……得等人。”酒保仍然带着那做梦般的微笑。忒修斯能明显的看到魔咒把他向门外拉扯,但这个麻瓜竟然不为所动地待在原地。

“你在等谁?”他忍不住好奇了。

“不记得了。”酒保迷茫的瞪着眼睛,“但我得等她……得等她。”

遗忘咒显然让他忘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约会的具体细节,能看出来这个酒保在拼命回想,他用力挠头,眼珠疯狂的乱转,但那个被遗忘咒抹去的名字无法浮现。忒修斯赶紧接话,“我也在等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酒保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他。

“你在等谁呢,先生?”他咧嘴笑着。

“我在等——”他抓紧了酒杯,那个词被吞下去又吐出来好几回,最终还是胜利地从他的舌尖出逃。

“我在等我的Omega。”

纽特当然不是他的Omega。他只是现在正寄住在忒修斯的房子里,并且碰巧是一个Omega。

“我和他吵了一架。”他继续说,“我们都很……情绪化。”

情绪化这个词太轻了,他还记得纽特和他是怎么互相大吼大叫的。纽特气得全身都红了,而忒修斯威胁要给自己的亲弟弟下咒。纽特也许是因为热潮期而情绪化,但忒修斯则是纯粹的失去理智。

“就是咬一口!”纽特嚷嚷着说,“马上就到截稿日了!我没法在信息素高涨的时候集中精神!”

“咬一口?”忒修斯气急败坏,“咬一口?!你把标记到底当成什么?”

“按时截稿的必要之举。”纽特回答说,“不用咬太深,只要入肉超过两分就可以注入信息素了,两毫克就足够——”

“简直荒唐!吃点抑制剂!”

“抑制剂会麻木大脑,明天就要截稿了,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麻木不仁的大脑。”纽特理直气壮,“只是咬一口,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结婚的证明也就是这么‘咬一口’。”忒修斯提醒他。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刺痛了他,是纽特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是那肆无忌惮的肉欲香气——他不遮掩,也不为自己的副性别感到羞愧或不安,只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小问题,他和他的动物们之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障碍——

“我以为你至少会对自己负点责任!”他心烦意乱,语无伦次,“有哪个omega像你这样——”

“哦,闭嘴吧。”纽特不耐烦地说。他猛的甩掉了外套,领结乖巧听话地把自己解开了,扣子松开,他的脖子和裸肩浮在空气里,越来越近。肉欲的气味靠近了忒修斯,袭击他,包围他,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看起来很想他。”

“我恨他。”忒修斯喃喃地说,这个脑子被搞乱的酒保有很大可能明天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现在对他说什么都没关系。“这个小混蛋冷酷地使用了我。我恨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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