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熊与蜗牛

归心似箭(ABO)

这是一家有些年头的酒吧了,四处散落着旧得快要破破烂烂的木桌椅,几百种酒瓶子在吧台后的柜子里砌成一面光彩夺目的墙,一直接到天花板。吧台的木头已经很旧了,被在上头经年累月来往的胳膊肘们磨出了润泽的油光。

“啤酒。”忒修斯说。

酒保斜着瞟了他一眼,又抬头正儿八经的打量了他一下。他还规规矩矩的穿着三件套,领带一直勒到喉结下,与周遭环境完美的格格不入。

“不是常客诶,兄弟?”

“啤酒。”忒修斯又重复一遍。他平时也许会很愿意和这个麻瓜酒保聊点什么,但不是现在。

“不太爱说话哈。”酒保咂咂嘴,抓起一个大杯子接满了啤酒,墩在他面前的吧台上。

忒修斯点头致谢,但一直到杯顶雪白的泡沫消失,他也没有喝上一口。好像对他来说,有一杯酒握在手上比真正切实的喝掉它更为重要。

饭点刚过,屋里四散的小圆桌周围填满了举杯欢笑的人。忒修斯握着啤酒杯看着别人的喧嚣,杯壁上的水珠渐渐染湿了他的手指。昏黄的灯光下,他像是一个不会动弹的符号。

要是有谁在这时注意到他,可能会觉得他是一个孤僻的怪人。好在酒吧就是一个没人需要照顾别人感受的地方,于是他得以静静地和自己呆着。

他并不渴,但很快就觉得饿了,于是点了一盘炸小鱼慢慢的捻着吃。小鱼有些焦了,轻轻地扎着他的上颚。

他旁边的一桌年轻alpha在兴奋地高谈阔论,女孩子,比女性更为驯顺的omega,未来终将要属于他们的世界,这些恒久不变的话题充塞着空气,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的酒吧里,也还是会充满这样的人。

“我跟你们打赌,他当时一定快要进热潮期了,身上那股子骚味呀。”

“热潮期人家也没看上你。”

一阵张狂的轰笑,和气急败坏的怒吼。Omega在热潮期是非常易感的,在荷尔蒙达到峰值的时候,他们几乎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求爱。

“我还需要他看得上我?!”那年轻的alpha暴跳起来,同伴的嘲笑显然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迟早有一天那骚货得挨上我一口,你们等着瞧!哎哟!”

他的屁股不知怎么的就和椅子错过了,重重地坐在了地上。他的同伴们笑得更厉害了,等他们笑够了,又一窝蜂地拥去掷飞镖。

忒修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都有事情做了,他很耐心地确保那alpha的每一根飞镖都离靶心十万八千里,这群人走的时候他甚至还有点失去玩具的失落。

啤酒不怎么冰了,忒修斯无声地念了个冰冻咒,抿了一小口。他不敢在这个晚上摄入太多酒精,他不能给自己不清醒的借口。酒保好奇地看着他,又试探着开口了。

“是因为姑娘吗?”

“不是的。”忒修斯回答。他的教养让他习惯性地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很重,他的嘴角差点没牵起来,好像他的整张脸都拒绝合作,“我只是累了。”

他度过了很长的一天,上午是成山的文书,下午是无尽的奔跑,他们在齐腰深的水泽里追赶走私人鱼的巫师,每个人都累得要命。他没有弟弟那种轻松的从容和决心,能在任何条件下都轻松完整地幻影移形。他担心的事太多了,要操心的也太多了。所以他的身体和灵魂没法轻松地离开所处的现在,到达无论是哪里的未来。

于是他只能和他的同事一起用脚奔跑,试图撵上那个跑得飞快,几乎让他们怀疑他有半人马血统的走私犯。他现在双腿酸痛,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回家在床上躺下。他的床并不算是最好的,但结实耐用,铺着柔软的褥子。躺下就可以睡个好觉。

他琢磨了一会他的床,又强行把思绪拉开。炸小鱼吃完了,但他还是很饿,所以又叫了一碟洋葱圈。

等洋葱圈的时候酒吧的木门打开了,又一群快乐的人带着风雪涌进来。其中有一个人的头发乱蓬蓬的,有点像纽特那个长久没人关心的脑袋,只在影响视觉的时候才会被不耐烦地随便剪上两刀。纽特总是这样,活得像个不知人事的动物,躲避一切与人类社交的机会。毕竟他生活的主要战场并不与人相关,动物们大约是不在乎他是不是喷了古龙水,或者有没有一套体面的西装的。只有忒修斯才会关心他在回到人类社会的时候外形是不是适合见人。

有个女人探身越过他叫了一杯酒,后颈和整个赤裸的背暴露在他面前。她是故意的,一股人体的香气,带着一丝情欲的腥味送进他的犁鼻器。这是Omega热潮期的气味——人造的,并不是真的。妓女们会在后颈涂抹这样的香气来诱惑饥渴的alpha们。

他扫了一眼女人,女人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鲜艳的红唇对着他张开了,微笑着。

那人造的肉欲香气像一根绳子,在他头脑里轻轻地拉扯着。她显然不是个omega,beta,非常可能……他的手指贴着啤酒杯,杯壁冰冷的水珠流到掌心里。他现在没有时间,随时都可能需要他回家。他想到自己卧室的大门,黑胡桃木的,从里头紧紧地锁着。

这幅画面越来越具体,情欲的引力慢慢地消失了。他一定表现得太明显了,那女人用一种过分了然的眼神盯着他。

“我嫉妒那个在你心头的人。”她对他说,口音带着慵懒的西班牙调子。

忒修斯沉默地对她举杯,喝了一口。

她离开了,淹没在了酒吧的人群里,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忒修斯突然想出门抽一根烟,又忍住了。他用了每一盎司的自制力把自己留在这张椅子上,如果出了这扇门,他可能会忍不住直接回家的。

啤酒喝完了,他没有用魔咒续满,而是像麻瓜们一样重新点了一杯威士忌。他像任何一个英国男人那样爱着家门口的酒吧,并不想老板吃亏。

“先生,厨房很快要打烊了。”酒保提醒他,“如果您还有什么想吃的,这是最后的点单机会。”

他从沉思中醒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原来已经近十一点了,上班族和更年长一些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门时不时开合,把人们吐出去,送他们踏上回家的路途。

“给我一份炸鱼条吧,谢谢。”

酒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正好奇地盯着忒修斯的怀表表面。

“您的表真有意思,‘在家’也算是一个刻度吗?这根发着红光的指针是什么意思?”

“是我弟弟的一点小状况。”忒修斯低声说,“唉,不该让你看到这个的,对不起。我看炸鱼条还是不要了……一忘皆空。”

他在桌子下轻轻挥了挥魔杖。酒保好奇的神色褪成了空白,他迷茫的走回吧台后面,擦起杯子来。过了一会,他又拿出同一个杯子擦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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